乡关在心寂

                             ——评张柏涛的画

                                           高岭

                                        2007年12月11日

    看张柏涛的水彩画令人难忘，因为它们在形式上不是作为一般风景和静物写生小品而创作的水彩画，没有水彩画艳丽和夺目的色调，反倒是抑郁、幽暗和凄美的色调为主。

张柏涛的画在题材上也不是时下流行的脸谱化和符号化的社会景象的再现，反倒是创作的视点以个人的内心感受为基础，是个人心灵的写照。仅就张柏涛艺术创作所使用的媒介和题材这两方面的特点，就非常值得引起批评界和艺术界同仁的关注。

在当代艺术领域里，水彩画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被艺术家视为有效的表现媒介，因为现实世界的纷繁复杂和变化多舛以及巨大的心理反差，似乎远非水彩画的纸上印迹所能承载。而且艺术在再现艺术家对当今世界认识时，似乎一定要把现实的世界景象表达和描绘出来才能算是直接、真实和有效，否则就是对现实的回避和缺乏当代性。在中国当代艺术界长期以来存在着一种一切以对现实社会的关注和干预为最高准则的人文要求，却疏忽了这种关注和干预是必须首先建立在视觉艺术的这样一个立命根基之上：对艺术创作自身的语言形式和心性反思作不断深入地探索和挖掘。由于这种忽略，造成了今日中国当代艺术界风格雷同、缺乏创新意识的不良现象。

其实，表现人对周围现实的认识并不见得非要出现现实的景象，因为艺术不是对现实的模仿和复写，而是艺术家内心的认识意象的再现。这种意象无论是以具像写实的手法呈现，还是以具像表现的手法呈现，抑或以抽象表现的手法呈现，都必须是经过艺术家大脑加工、改造和提炼的。在张柏涛的画里，现实的世界被置换成了一个主观的心理世界，在幽暗的看似风景的世界里，山石树木、沟壑田野还有花果小草，没有完整的结构和形体，也没有清晰的轮廓和向背，它们在似乎是地光和月色的反射下，浑莽一片，显得格外深邃和难以捉摸。这不是一个我们近年来已经熟悉和司空见惯的物质化和人工化的现实世界，而是艺术家从现实的物理世界抽身而出回归内心的精神世界，准确地说，这是艺术家内心的一个现实世界。

在这个艺术家的现实世界里，原本物理的现实世界的五光十色的感官世界，被提炼和幻化为一个似是而非、变动不居和气象苍茫的世界，单个的个体的人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低头矗立，不知身处何地，也不知路在何方，任由天地运转，世事变幻。

这是一种对内心寂静的表现，它的目的在于厌倦周围喧嚣的物理世界和对这个物质化世界的直接再现。但是这种对寂静的表现，绝非参禅悟道般心如止水，而是心如潮水，绪同日月。从现实中抽身和对内心的表现，这种意识本身就是对精神乡关的渴望和艺术内涵的拓展，也是对现实和艺术本身的最大关切。张柏涛在水彩画上所作出的努力以及他目前开始的油画实验，使我相信绘画在表达当代人内心的精神世界方面所具有的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