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想•时间与我

观想•时间与我



 一 

     非洲大地上的远古智人看着被黑暗吞没的太阳,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惊惧。那个每天照常生起的太阳,那个普照四野,僻佑万物的太阳在黑暗的边缘慢慢消逝暗淡,那惊惧的根本并不是来自原始的矇昧,而是对无常的恐惧,对所谓消逝与终结的抗拒……好在,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像过去几十亿年来一直如常的样子,重新播撒它的光明,就像他过去几十年司空见惯的样子,于是他又去狩猎、采集,好养活他洞里的崽子,尽管他也不知道是谁让他这么做。余生的日子又会变回之前无数个平静日子那样,唯一剩下的是关于这些困顿迷惑的自我解答和安慰。 


 二 

     十几万年过去,这个非洲智人的后代们不断演化、飞速发展,他们发明了许多主义,创立了许多宗教,解答了许多困惑,印证了许多猜想,发明了许许多多令他们引以为傲的玩意,构建了属于人族的文明,他们看清了祖先的矇昧,变得不以为然,他们知道的太多,起码,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但对于无常的恐惧,对于消逝与终结的抗拒丝毫也没有比他们十几万年前手拿石茅的非洲先祖少一点。 


 三 

     可能,在时间的容器中,我们终将失去一切,好在,最后,时间也消逝啦,一切又成了一个"无",连同那些无常,连同那些惊惧与抗拒,连同那些困顿疑惑,连同那些阴晴圆缺,爱恨情仇,你侬我侬,生杀予夺…… 


 四 

     有一个叫做上帝的老头子在看着这一切吗?他在看着这些他创造的过客与万物吗?他在哪呢?他在时间之外吗?谁又创造了他呢?他知道我的这些可笑的问题吗?一个艺术家能为这一切提供答案吗?一个艺术家的作品能为这一切提供答案吗?我不认为我和我的作品可以给予这些回答。但我总还可以把问题和这些迷惑画在画里吧……起码,我问过啦,也试图找寻过啦…… 真糟糕啊,睡吧…… 


 续 

     存在于时间容器中的存在,可能永远也无法超越时间之外。时间的开始之前,时间的结束之后,是什么呢?这真是一个糟糕又让人迷恋的问题。 我曾经将这些迷惑与追问一遍遍化成墨点,一遍遍砸在纸上,像是一遍遍念诵经文的僧人,期望在那无数次的默诵中探寻悉达多王子的真义。时间久了,那些一遍又一遍,让我明白,没有阴晴圆缺的恒常,只有恒常的阴晴圆缺。或者说,恒常的真相就是没有恒常。那一刻,恒常便安然的栖居在刹那里,连同那个度量恒常与刹那的被叫做时间的容器,也在它自己里面。 

     我想,我是一个时间的信徒吧,我一直在寻找他,追随他,向着他的方向谦卑的俯下身躯,期望看到他真正的样子和他的来处与去处。对于他的存在、迷惑和追问成为了我过去十余年艺术创作的底层架构,也深深的影响了我对生命、生活、人生和世界的看法。好在,我终于是做了点什么,哪怕仅仅是一遍遍的追问那些迷惑;好在,我一直还在时间里,哪怕仅仅是被他的洪流裹挟不能自已;好在,我会一直追问下去,直到他不再许我新的未来…… 



                                                 2020.08.22

                                                  于观心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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